“侦察兵”B细胞，免疫治疗的新靶点

1987年新英格兰杂志首次刊登了一篇研究，通过高剂量白细胞介素-2刺激活化从肿瘤患者体内分离出的淋巴细胞并进行回输，1例恶性黑色素瘤患者达到完全治愈，至此，肿瘤免疫治疗正式进入人们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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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疫治疗的机制是通过调节机体的抗肿瘤免疫反应，增强自身免疫功能来识别并消灭肿瘤细胞。T淋巴细胞作为杀伤肿瘤的主力军，它的激活是机体免疫应答的核心步骤，T细胞激活是受到至少两个独立信号严格调控的过程，第一信号来源于T细胞与抗原的识别作用，第二信号来源于协同刺激分子正向调节T细胞活化，然而这种刺激作用并不能无限进行，协同刺激分子还提供抑制T细胞的信号，这种抑制信号就是免疫检查点。在肿瘤组织中，我们需要T细胞发挥杀伤功能，因此免疫检查点抑制剂能够使T细胞恢复活性进行抗肿瘤作用。

目前，美国FDA批准上市的免疫检查点抑制剂有CTLA-4抑制剂和PD-1/PD-L1抑制剂。第一只CTLA-4抑制剂ipilumumab在经历了较为曲折的研制过程于2011年经美国FDA批准后上市，用于晚期黑色素瘤的治疗。PD-1抑制剂Pembrolizumab（帕博利珠单抗）则于2014年批准上市。目前，市面上常见的PD-1/PD-L1抑制剂有O药、K药、T药等种类，可用于治疗黑色素瘤、非小细胞型肺癌、膀胱癌等多种恶性肿瘤。尤其是近年来PD-1/PD-L1抑制剂在非小细胞型肺癌的治疗中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开展了诸多临床试验，为非小细胞型肺癌的患者带来更多希望。

然而，遗憾的是，经研究统计目前以增强杀伤性T细胞功能为核心的PD-1/PD-L1抑制剂对恶性肿瘤的抑制率仅为20%左右，此外，最新的研究发现T细胞不能够独立发挥作用，需要依赖其他类型免疫细胞和基质细胞通过相互之间形成的复杂网络来协调激活、保持并完成抗肿瘤功能。在这样的研究背景下，研究人员开始把目光转移到除T细胞以外的其他类型免疫细胞，期待发现新的治疗靶点和生物标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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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B细胞和三级淋巴结构（Tertiary lymphoid structures, TLSs）在肿瘤免疫治疗中的作用开始受到研究人员的关注，针对这一领域的研究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TLSs作为存在于肿瘤和感染性疾病等慢性炎症组织的淋巴组织，是打入敌人内部的一支军队，由T细胞、B细胞、树突状细胞及其他类型的细胞组成，B细胞主要负责识别肿瘤细胞并呈递给T细胞，由T细胞杀灭肿瘤细胞。TLSs为B细胞抗原呈递提供了一个密集区，这样可以保证T细胞的激活和效应功能达到最佳状态。

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最初这个军队处于非战斗状态，当肿瘤发生时产生了抗原，B细胞先发现了敌人，并通过MHCII这个信号兵呈递给CD4+T细胞，后者反过来增强B细胞的抗原呈递功能，同时B细胞通过MHCI信号兵呈递给CD8+T细胞，后者与记忆CD8+T细胞分化为具有杀伤功能的T细胞，进行有效的细胞增殖和杀伤作用。

B细胞具有抑肿瘤和促肿瘤的双重作用，肿瘤微环境可以诱导B细胞分化为不同功能的亚群，从而影响到患者预后，B细胞抑肿瘤和促肿瘤之间的平衡依赖于多种因素的影响。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肿瘤浸润B细胞的功能状态取决于它们是否是在结构良好发育成熟的TLSs中聚集。

当B细胞位于TLSs以外的肿瘤组织时，分散存在的B细胞容易受到敌人的引诱而叛变，获得促肿瘤生长功能，与肿瘤中其他类型细胞作用释放的多种细胞因子在促进肿瘤生长的同时能够抑制T细胞活性，也可以通过促进新生血管生成为肿瘤细胞提供营养，导致肿瘤进展；而在结构良好分化成熟TLSs内的B细胞成群存在，凝聚力更强能够抵抗敌方诱惑，所谓人多力量大，因此能够通过多种机制调节抗肿瘤免疫反应，它们可以将肿瘤衍生的抗原呈递给T细胞并分泌炎性因子，如分泌肿瘤特异性抗体介导肿瘤细胞吞噬作用，以及NK细胞的抗体依赖性细胞毒性作用，此外，活化的B细胞还可以直接杀死肿瘤细胞。

那么，成熟的TLSs是如何形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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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们应该明确，TLSs的发展经历了连续的成熟阶段，可分为早期、初级和次级TLSs，其中次级TLSs又称为成熟TL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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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在病理情况下，淋巴细胞发布信号--淋巴组织诱导剂（lymphoid tissue inducer, LTi）启动TLSs形成，基质细胞分泌血管内皮生长因子C（VEGFC）促进高内皮微静脉（HEV）发育，T细胞、B细胞以及其他类型细胞收到信号开始集结，经HEV进入炎症局部发挥作用，在TLSs的调控下分别进入T细胞和B细胞区，T细胞区主要含有成纤维细胞，B细胞区具有生发中心、浆细胞、抗体与肿瘤抗原等，界定明确的T细胞和B细胞区以及生发中心形成定义了成熟的TL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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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份《Nature》同时刊登了关于B细胞和TLSs的三篇研究，通过分析大量的临床队列研究样本，发现在不同的肿瘤中，三级淋巴结构形成及B淋巴细胞浸润与患者对免疫治疗的反应呈正相关，为抗肿瘤免疫治疗提供了新的思路。这三项独立研究分别就转移性黑色素瘤、骨肉瘤和肾细胞癌展开，并指出T细胞并非唯一能够对抗肿瘤的免疫细胞，当肿瘤组织中TLSs出现B细胞形成的细胞团时，患者接受免疫治疗的疗效更好。

此外，今年2月份《Nature》再发文，美国墨菲特癌症研究中心的三个独立队列研究共计纳入534位高级别浆液性卵巢癌患者，研究发现由IgA型B细胞产生的IgA包裹在肿瘤细胞表面使其能够被免疫细胞识别，从而在机体抗肿瘤过程中发挥着强大的作用，IgA通过协调控制肿瘤细胞、T细胞和B细胞之间的反应拮抗卵巢癌的生长，纳入的这些研究对象中，B细胞浸润和IgA增多的患者预后较好，文章提示专注于增强B细胞免疫可能会比T细胞更具有价值，尤其是在对PD-1/PD-L1抑制剂治疗不敏感的患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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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以上这些数据表明，以前被忽视的B细胞可能是对抗癌细胞的T淋巴细胞不可或缺的盟友，是启动和维持抗肿瘤反应的关键细胞成分。首先TLSs可作为生物标志物对可能从免疫治疗方法中获益的肿瘤患者进行分类，更重要的是，它能够启动协调抗肿瘤T细胞和B细胞，TLSs可用于识别临床肿瘤治疗相关的免疫检查点。总之，在肿瘤微环境中将B细胞和TLSs从预测预后和治疗的生物标志物扩展到免疫治疗靶点的策略具有前景。